《教师人文读本》:厚植教师的人文精神,接近伟大的心灵
编者按:教师在培育先天自然生命与后天文化生命之间,拥有点燃人性美好一面、涵养精神成人的独特荣耀。
教师的人文品质和人文精神不只反映着个体的社会品质,更是时代、社会对教师职业的呼唤。人文应成为教师的基本存在状态。走向作为教师的精神世界,阅读是其中一条路径,教师们与人类曾经有过的最好的“心灵”隔空对望、联结交谈、相遇谐振,回到自己,走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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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精神是当代中国在追求现代化和反思现代化的进程中面临的一个重要命题。早在20世纪90年代,陈思和、王晓明、朱学勤、张汝伦等知识界一批中青年学者便开始了“人文精神寻思录”的讨论,提出了人文精神的命题。这一思想随之影响到教育领域,当年的《教育参考》杂志先后多次就“教育中的人文精神”组织研讨活动,持续多年刊发了系列的人文主题的教育论作。与此同时,钱理群、王尚文、商友敬、吴非等一批秉持教育理想的学者开始了《新语文读本》的编撰工作,并于新世纪初正式出版,为广大中小学生和千万家庭提供了一套优秀的学生人文读本,该书系多次修订,影响广泛,至今畅销。
教育需要人文,学生需要人文,教师更需要人文。于是,教师的人文读物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当时为教师编写的人文读物确实不多,这是一方面的情形;另一方面,我们也发现,教师普遍不读书。教师承担着教书育人的职责,不读书的老师不可能成为好的老师,也不可能发展人文品质和人文精神。可以说,教师的人文品质和人文精神不仅反映着个体的社会品质,更是时代、社会对教师职业的呼唤。有鉴于此,我们尝试以阅读引领教师人文品质和人文精神,并于2003年组织编撰了本书。十余年来《教师人文读本》几经修订,颇受读者,尤其是广大中小学教师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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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文”,乃人之为人的文化状况,其核心是社会化的人。因为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存在,自出生时人便不能离开社会而独立,因此如何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良好的关系使个体得以参与人类共同的生活,分享并发展人类的文明,便是一个做人的问题。柏拉图曾经说,国家不是由石块或木料做成的,而是由公民的品性做成的。同样地,社会也不是通过强行实施一个改革计划就能改进的,而是通过组成社会的每一个个体的改善而得到改进的。
所谓改善人,意味着个体的理性、道德和精神等力量得到最充分的发展。我们认为,脱离人文的教育是残缺的教育。因此,陶行知提出:“今日的学生,就是将来的公民;将来所需要的公民,即今日所应当养成的学生。” 今天,在一个创造力和知识发挥前所未有巨大作用的世界上,教育权不仅是个人参与世界生活的权利,也是国家和社会进步、民族复兴的重要保障。显然,这一切离不开人文教育与教师的人文情怀,因此,人文应成为教师的基本存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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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躁动的世界里,捧起一册带着墨香的书,静心阅读似乎已经成为一件奢侈的事。诚然,阅读在今天几乎无法带给我们任何世俗的功利,不读书却在世上行走、招摇过市者目不胜收。不读书,有何见不得人?每天,我们见到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行色匆匆。为什么熟悉又陌生呢?宋人黄山谷给出了答案:一日不读书,尘生其中;两日不读书,言语乏味;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原来如此。教书的人不读书,人文还有希望吗?教育还有希望吗?什么还有希望呢?
说到希望,有人质疑:人文在今天真的有用吗?人文的作用非世俗所判。并且我们以为,能给老师们提供一点人文读物固然是一件有意义的工作,而更重要的是,要让老师们有读它们的心情,这才是需要我们共同思考的。
在精神世界里追寻
——《教师人文读本》编选手记
商友敬(语文教育家、《教师人文读本》执行主编)
退休之后,总想做一点有益的事。若是编书,把自己喜欢的——读了之后感动的、信服的乃至为之流泪的文章,收集在一起,加上一点个人的心得,编印给大家看看,这才是一件使人心里温暖的事。所以当《教育参考》的主编吴国平君邀我参加编选这一套《教师人文读本》,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真的行动起来,首先就遇到“教师”“人文”“读本”三个名词之间的关系:“人文”当然是对人的尊重和关怀,它既是一种人生态度和修养,也是一种知识和学问。“教师”作为教书育人的人,岂能没有这种态度和修养?事实偏偏相反:长期的机械化的“教学操作”和对学生考分的追求与忧虑,使一些教师渐渐地远离乃至失去了这种修养与追求。当日常的教学只是成为一种训练学生追求考分的机械操作时,“人文精神”则早已丢到不知哪个地方去了;当学校和教室变成高考 (或中考) 的“应试训练场”时,教师也就不需要什么人文修养了。
雅斯贝尔斯说得好:“训练是一种心灵隔离的活动。”连心灵都不能沟通,“教师”与“人文”这两个词当然也就渐渐地隔离了。然而,缺乏对人的尤其是对学生的尊重与关爱,是绝对做不好一个教师的。我们有时会激动地大呼:“老师,请关爱你的每一个学生吧!”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些饱含着人文精神的好文章收集在一起,做成“读本”,捧到愿意读一读它的老师面前说:“让我们一起感动吧。”
遇到的第二个问题是全书的体例。经过编委会的讨论,决定把这套书编成三册:上册的主题是“爱”——“爱应该是人文精神的出发点,唯其有了爱,我们才能成为一个教师,一 个以爱心来育人的人”;中册的主题是“人文观念”,包括人生观念、道德观念、社会观念、学术观念,尤其重要的是教育观念;下册的主题则是一些“形而上”的问题,如生与死、宇宙与人生、历史与现实、传统与变革……这些问题我们的祖先已经思考了几千年,却难以寻到一个完美的答案。正是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使我们在思考中成长为一个读书人、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教师。如果缺乏对这些问题的思考,我们就会渐渐沉沦,进而丧失了自我。
每一册中还要确定单元的主题。有的文章不仅内容好,题目本身就吸引人。如罗素老人95岁时为自传而写的序言《我为什么而活着》,虽是一篇数百字的短文,但每一字都在敲打你的心灵。他一开始就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但无比强烈的激情,就像飓风一样,在深深的苦海上,肆意地把我吹来吹去,吹到濒临绝望的边缘……”有了这样的文章做“主心骨”,能配得上的其他文章也必然是经典性的名文;这样一组文章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心里踏实。至于“读后”的文字当然也必须是倾诉自己的肺腑之言。在上册中,有对人生的爱——《我为什么活着》,有亲情、友情、爱情、家国之情——《最难写的两个字——祖国》,有对老师的回忆与怀念——《夫子循循然善诱人》,有对艺术的爱——《慢慢走,欣赏啊!》,有对教育事业的爱——《要保持 “水源的清洁”》,还有对知识和书本的爱——《站着读还是跪着读》。
正当我们思考在“爱”的问题上有没有缺失的时候,主编张民生先生说:“我看最重要的丢掉了,那就是对学生的爱。”大家恍然大悟,赶快补救,挑选了学生自己写的述说他们心声的文章。我们把这组文章放在全书的开始,用以昭示:尊重孩子、倾听他们的心声、与他们平等地对话,是教师人文修养的起点,没有这一点,什么都不用谈了。
把学生放在第一位,是“目中有人”;把普通教师自己写的文章编成一组放在中册的开始,这是“反求诸己”。有一位童建明老师在他写的《以学生为镜》中说:“教师要以学生为镜,经常‘揽镜自照 ',既看到自己的‘靓点’,也要看出一些‘瑕疵’。这的确应成为每一位教师的必修课。”这套书的另一位主编于漪老师在《思念》一文中说:“一个学生就是一本丰富的书,一个多彩的世界……几十年来,我教过各种类型的学生,面对这些丰富的‘书’,我一本本认真读,一点点学习、领悟,逐步懂得点为师之道,也品尝到其中无穷的乐趣。”
至于科学、民主、爱国、自由、容忍、知识、思考等一系列观念问题则构成了中册的主要内容。
根据“由浅入深”的原则,我们在下册的开端排出了顾明远的《时代呼唤着人文精神的回归》、吕型伟老人的《学习〈儿童权利公约〉,实践国际义务》、陈桂生的《精神品格的陶冶》、叶澜的《让课堂焕发出生命的活力》、钟启泉的《教育的机智:教学艺术的核心要素》和张奠宙的《创造教育:思考原始问题》。而国外哲学大师们论教育的文章,如雅斯贝尔斯的《什么是教育》、怀特海的《教育的目的》、罗素的《教师的作用》等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文章《教育的四大支柱》,则放在全书的最后,作为压阵。
编到这里,心也定下来了,如果有遗漏和缺陷,我们以后再补吧,现在我们是把最好的精神产品端出来了。
如今,当第一次印刷书已“散落”在教师读者的手中时,我想象老师们在备课改作业之余,翻动这些书页,也许会使你们动情、动心,同时也动脑筋思考,你们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追求的理想境界——在知识和真理的海洋中追寻。用朱熹的话来说,就是“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这样读书的状态,多美妙啊!
老师们,让我们坐下来,用心读点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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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吴国平 商友敬
来源 | 《優教育》第4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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